子时,灰白夜雾萦绕在胤都街头,沿街人家灯烛已歇,冬风卷过枯枝落叶,阒寂寒夜里,一道身穿黑衣,头戴黑帽的高大身影穿过暗巷,悄无声息地自一侧不起眼的小门入了世子府。
世子府书房。四座鹤衔莲枝祥瑞灯树屹立在角落,以上好苏油香料制成的蜡烛立于莲枝枝头,怡人香气随着燃烧的蜡烛缓缓飘出,一旁的炭炉上茶水正热。
姬照坐于案前,正洗净茶盏,静候来客。
推门声响起,黑衣人关门落座,他取下帽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贺楼勤。
姬照拿起炉上烧沸的热水,像是没看见贺楼勤,心无旁骛地将热水倒在面前两只茶杯上,洗烫茶具。
贺楼勤脱下黑衣,整个人的身形立马瘦了一圈,原是那黑衣中缝有厚布,以此来隐藏衣中人的真实体型。
贺楼勤看着姬照一步步泡好热茶,将茶盏奉于他面前,才听见姬照漫不经心道,“有事?”
姬照此话听起来仿佛两人并不相识,贺楼勤看着姬照喝了口茶,也端起茶浅尝了一口。
色香味浓,倒是好茶。
他伸出食指沾取茶水,在桌上写道:若可行,计划需延后一日。
等字迹干透,他又写:或数个时辰。
姬照看见前一句话倒没什么反应,可后一句却让他饮茶的动作一顿,他倏尔抬眸看向贺楼勤,没说可或不可,而是淡淡问,“为何?”
夜里总不太平,丑时,秦亦和小十三听从叶停牧的命令回别院办事,遇到了几名相府豢养的杀手。
那杀手三三两两从外回来,身上一股子女人的脂粉香,其中样貌普通身材矮小的那名正是前些日找秦亦切磋而被他打伤的那位。
秦亦性格孤僻,自己另有院子,鲜少出现在杀手聚集的别院。
当年一众同时训练的杀手中,只有秦亦得叶停牧青睐,实际遭了不少人憎恨。
而那矮个杀手便是其中一位。
他扯着一副沙哑的鸭嗓调笑道,“哟,秦大人,怎么今日有空光临我们别院,怎么,你那小公主不要你了,把你赶出来了吗?”
秦亦在山中受伤后的一段时间长居公主府的事不算秘密,他那夜伤了公主侍女而突然被姬宁赶出来的事也不算秘密。
矮个子今日从弟兄那儿听说此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戏弄秦亦的机会。
除去在武场切磋,杀手间不准私自动手,是以那矮个调侃起来有恃无恐。
秦亦没理会,聋子一样继续往外走。
小十三本想操起市井俗话骂回去,但看了眼秦亦的背影,选择了忍气吞声。
那矮个子见秦亦无视自己,“啐”了一声,盯着他的背影放声侮辱道,“怎么,是你胯下那根东西软了伺候不好公主,还是公主没用……”
小十三蓦然停下脚步,正准备开骂,可还没转过身,就听那矮个声音骤停,须臾后,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那人面目狰狞地跪在地上,而刚才还在十步开外的秦亦却不知何时已经飞身站到他面前,抽出剑将他胯下那东西从根部横着切了个半掉。
鲜血汩汩从他身下流出来,他面色苍白地弯腰俯在地上,痛得浑身是汗。
与他同行的弟兄见此,面色恐惧地往后跳离了一身杀气的秦亦。
秦亦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矮个男人,“再提她一个字,我就把你那根东西切下来塞进你喉咙。”
如按照秦亦以前下手不知轻重的脾性,矮个男人的那根东西现在已经落了地,可许是历经胡厥刺客报复一事,秦亦如今也学会了留有三分余地。
矮个男人虽伤得重,但稍加救治,伤口还能愈合,只是能否留有后遗症,就说不好了。
那矮个男人压住伤止住血,缓过前一阵,本还痛苦的神情却挤出了一个笑,随后断续地放声笑了出来,像是看见了秦亦比他此刻更加痛苦的惨样。
小十三见此也拧紧了眉,面色担忧地看着秦亦,“老大……”
无怪乎那男人这般嚣张,因相府杀手私下逞凶斗殴之人,无论是谁,皆要遭受二十鞭刑。
而这鞭,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鞭子。
领罚的地点就在武场,那矮个男人已包扎过伤口,正坐在一旁等着秦亦受罚。
刑罚可由府中任意一人动手,因无论是谁动手,都有专人在旁监督,若是动得轻了,便加鞭重来。
夜色漆黑,空气寒冷,小十三看着赤膊跪在武场的秦亦,从监督人手里接过了沉甸甸的铁鞭。
相府的刑鞭不比一般长鞭,是由一节节硬铁所制,鞭上带有密刺,一鞭子下去,骨震身颤,皮破血流。扬起时密集的长刺勾带起身上的碎肉,血肉模糊几个字半点不假。
这鞭子上沾染的人血不知有多少,入手透着一股阴冷慑人的寒意,小十三年轻气盛时也挨过这冷铁制的长鞭,知道这鞭子的威力,当时二十鞭抽下去,时隔几年,如今背上还有足足十七道鞭印。
矮个见小十三迟迟不动手,得意地笑道,“打啊!舍不得动手?不然我来帮你?”
小十三怒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冲上去把他包好的那根东西又割下来。
但也只能想想。
他看着脊背挺直地跪在地上的秦亦,“老大,我开始了。”
他提醒道,“这鞭子抽人极疼,你忍着点。”
秦亦没吭声,小十三只当他默认。
小十三不敢放水,扬起刑鞭,用足了三分力往下抽。
习武之人力道远比常人,小十三力大无穷,三分力抽下去足把一个普通人抽趴了地。
鞭尾旋舞空中,“啪”的一声猛地落在秦亦肌肉紧实的背上,一道横过背部的殷红鞭痕当即显现而出,一霎后,密密麻麻的血点从皮肤下浸出,汇成一道道细细血流顺着背部往下淌。
而秦亦岿然不动,吭都没吭一声。
监督者淡淡道,“一。”
小十三不忍地避开了视线,再次扬起了刑鞭。
铁鞭带起劲风,不断落在秦亦身上,那围观的矮个阴阳怪气地嘲笑道,“爽了吗,秦大人?这一剑可值得?”
他幸灾乐祸地大笑道,“大家都是一捧烂泥里爬出来的下贱东西,你攀了高枝,是不是就偏以为自己不一样了?人家高贵的……”
矮个子倒也被秦亦那一剑削出了阴影,他声音顿住,把公主两个字咽进喉咙,冷笑一声道,“就算是当面首,你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给人提鞋。”
监督人是老一辈的杀手,少有的活到了四五十的年岁,她轻飘飘瞥了一眼猴子一般吵个不停的矮个,警告道,“噤声。”
她转过头,心如止水地看着面前受刑的秦亦,继续数道,“十六。”
等二十鞭抽完,秦亦已是满身热汗,背上皮开肉绽,血水将腰上散开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圈。
监督人见刑罚结束,正欲收回刑鞭,但秦亦却对小十三道,“还有三十鞭。”
小十三愣住,那矮个也愣住了,就连老杀手也露出了几许疑惑不解的神色。
这三十鞭显然并非府中规定,而是秦亦自身要领罚。
老杀手很快平静下来,这事不在她职责之内,她面无表情道,“用完了把鞭子还回来。”
说完就离开了此地。
小十三不解秦亦口中的另三十鞭是因何而来,但秦亦却神色严肃地跪着不动,大有小十三不动手他便自己来的架势。
他背上本就有伤,贸然再动只会伤得更重,小十三握着鞭子,急道,“哪还有三十鞭,老大你伤糊涂了?”
秦亦只道,“打。”
那矮个子听见这话,露出了比小十三还古怪的表情,他皱着眉,眼神怪异地看着秦亦,像是突然发现秦亦是个没脑子的疯子,而压根不是个头脑清楚的正常人。
但他同时也意识到,这般不要命自罚的疯魔样,压根不是他能理解的地步。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再无兴趣看场上的秦亦,慢吞吞扶着墙回去了。
小十三看着矮个离开,仍在劝道,“老大,起来吧,再三十鞭下去,你爬都爬不起来了。”
秦亦朝小十三伸出手,“鞭子。”
小十三知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哪敢把鞭子给他。
小十三若用三分力,秦亦自己能加到七分。
他握着鞭子不放,“老大!?”
秦亦闭着眼跪坐在院中,脑中忆起宫中枫林园那日姬宁可怜无助的哭貌,咬紧了牙。
他眉头紧皱,“打!”
小十三自暴自弃地咒骂一声,不忍地看着秦亦伤痕累累的背,只好硬着头皮甩鞭。
仍是足足三分力,铁鞭密刺一道接一道落在秦亦不见好肉的背上,流出的鲜血将长鞭润得温热。
滴滴鲜血顺着舞动的鞭子洒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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