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泠低低笑了笑:“雷霆雨露皆君恩,便是太子殿下,又能如何?”
宋兰亭坐回椅背,指尖修长,一嗒一嗒的扣在案几上,如画的眉眼间,尽是不耐与推托:
“凭何要本王去,本王掌不来银,也不善工事修筑。”
吴若海双手捧着圣旨,弯着腰,恭敬道:“回三殿下,各项工事,有工部右侍郎总领,开源节流,掌银一项,有节慎库替殿下分忧。”
宋兰亭一愣,失笑道:“所以父皇是铁了心,要将这桩差事塞给本王了?”
吴若海微有怒容:“殿下慎言。”
宋兰亭默了片刻,冷声道:“若我执意不接呢?”
堂下众人闻此言,神情各异,既有目光艳羡者,亦有妒海翻波者,无它,只因这位小殿下,竟连圣旨也抗得!
这该是何等荣宠。
“我的小祖宗诶。”
吴若海愁得眉心拧得紧紧的,圣旨仿佛成了一道烈火,架着他的皮肉在火上烘烤:“圣旨既下,覆水难收啊……”
吴若海身为内官监掌印,又常年御书房行走,哪怕是见了皇亲,也要摆上两分内宫总领的谱儿,如今却对三殿下点头哈腰,字字句句都是恳求的意思。
杨玄泠与秦无疏对视一眼,只觉这朝廷的格局,怕是又要变了。
陆温斟上一杯桃花酿,递到宋兰亭的唇边,娇柔无骨的身子,也顺势依偎进了他的怀里:“殿下,奴有一言。”
朗声脆响,如山间清雨,滴滴答答砸进他阴云密布的心弦,扑灭了他即将要灼烧起来的怒意。
宋兰亭拥住她柔软的腰肢,温声道:“讲。”
陆温柔柔的伏在他的胸前,目光慢悠悠的,自堂下众人拂过,朱唇轻启:
“殿下应当去。”
“其一,五万南凉将士英勇无畏,十年如一日的抵御了北弥人的侵略,我南凉子民,是在他们的庇佑下,才得以安稳度日,迎回将士们的英魂,乃是传世不朽之功。”
“其二,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百姓会忘记这段沉痛的历史,会忘记,曾经金戈铁马的将士,是如何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而我们,用建筑留下先辈的英魂,这座塔,就是我们诉以百姓的笔墨。”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为百姓,为君父,我南凉国土,寸步不让!”
“其三,殿下可向陛下进言,去岁东海畔,因抵御扶桑浪人而折损的两万蓬洲水师,亦是国之栋梁,应与天爻谷将士同入祭塔,受香火永祭。”
他抬眸看她,眸光沉如渊海。
原本这迦蓝祭塔,只为纪念天爻谷遭洪流席卷,而埋骨青山的数万冤魂,祭塔一经建成,西北大将军陆祁的名字,便要永生永世被刻入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她如今这样一提,东海蓬洲的小将军就在堂下,陛下怎会不应?若不应,岂不私心有偏,凉了蓬洲水师的心?
她笑了笑,灿如春华:“殿下觉得如何?”
宋兰亭唇角微微勾起,只是笑的颇为古怪:“女子妄议国事,理应处斩。”
陆温柔柔一笑,将额头抵在他的肩头:“狸奴多活了一年余,已是天家格外开恩,殿下要我的命,尽管拿去。”
他的下颌抵上她的发顶,柔软的墨发蹭得他微微有些痒意,他半眯着眸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现在还舍不得,不过,自有我来取的时候。”
陆温下颌微仰,朝他眨了眨眼睛,眼里是温和明媚的笑意。
他携过她的手,行谢恩叩拜之礼,接过圣旨。
吴若海砸舌。
宋兰亭自幼患了咳疾,性情怪异,喜怒无常,又生得一副为祸四方的皮囊。
顶顶的风流,顶顶的浪荡。
身边莺燕环绕,却从不见殿下对谁如此和气过。
因此,难免多看了几眼陆温,只觉她虽通身气度清冷矜贵,却隐隐透着些引人遐思的风情魅惑。
也怨不得吴若海识不得她,她常年与外祖父居于祁州郡,上回进宫,还是个孩童身,距今也约莫有十年了。
吴若海回过神来,恭谨道:“陛下还托我给殿下带一句话。”
宋兰亭摆摆手。
他道:“长清侯嫡女姿容出众,才华斐然,配殿下,实是高攀了人家,因此……这婚事……”
这话也就陛下说得。
宋兰亭有一桩风流事,有一桩风间月。
那风流事,自是流连勾栏,去得多了,不知何时,竟传出个夜御十女,龙精虎猛的风闻。
他虽后院姬妾成群,但夜御十女,便真正是空穴来风,不过这位三殿下,于脸皮一道,还是顾惜的,他虽愤愤,又不能跳出来说,我并非这么的龙精虎猛!都是谣言!
他咬了咬牙,便认了,任由流言甚嚣尘上。
反正,是夸他的!
而那桩风间月,便是去岁年关时,西屏郡城西的守城御史家的夫人,在街上被这位殿下当众调戏,放了话,要娶进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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